第四章 撕成两半

【资料图】

“这就走了，不多聊聊啊？”

病房外，袁肃友坐在走廊的长椅上，听到开门的声音后抬起头来，恰好看的那束康乃馨被袁梦秋丢向门口的一幕，但他对此却是视而不见，随即将视线转向手里的平板电脑，明知故问道，冯成初却只能强压怒火，淡淡回应：“公务繁忙，不好耽搁太久。”

说罢，便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，而那束在禹墟内价值不菲的康乃馨，此时却被其弃之如敝履，他甚至都不想再看一眼。

两家的婚事算是彻底的告吹，袁肃友心里却有些轻松，不由自主的吹了口哨，可他嘴唇缺损，因为漏风，没能吹响，但他并未失落，目光很快就停留在了手上平板电脑弹出的一条信息上，因为，这条信息中，有个他十分熟悉的名字——刘常锋。

这个人原先是袁肃友还在前线带兵时，手底下的一名作战人员，因为在战斗中时常冲锋在前，屡立战功而被他所熟记，也曾提携过几次，之后因袁肃友功勋卓越，一路高升，直至进入核心三区，双方才彻底断了联系。

“哎呀，这样说起来，小刘还是梦秋的救命恩人！”

在仔细阅读了相关新闻后，袁肃友不禁感叹“无巧不成书”，刘常锋是之前那支去接应袁梦秋等人的队伍的总指挥，自己闺女能全须全尾的回来，对方功不可没，正好他也在这里住院，于情于理，都应该去看望一下自己这位老部下。

想到这里，袁肃友当即起身，先回病房叮嘱袁梦秋好好休息，自己公务缠身，很快就要返回核心区继续办公，之后又到护士站，问明了刘常锋所在的楼层和病房号，当即便是马不停蹄的前往了那里。

“老，老首长！”

袁肃友刚一进病房，就被刘常锋给认了出来，后者身边还站着两个人，一个是前来探视他的军方代表，另一个则是这位仁兄的配偶，袁肃友的老婆，在几十年前就死了，因为他对自己妻子一往情深，所以再没有续弦。

“首长好！”

虽然今天是身穿便装，可那名军方代表也认出了袁肃友，当即“啪”的一声给对方来个立正敬礼，袁肃友面带微笑的摆摆手：“我今天是以一个普通公民的身份前来，不必拘泥于那些虚头巴脑的礼节，咱们只叙旧，不谈身份。”

说完这些后，袁肃友转头看向刘常锋，后者被医护人员用绷带扎成了“木乃伊”，一只眼睛上还盖着药棉，其上血迹斑驳，显然受伤不轻，不由得面露苦涩：“小刘，你之前执行任务时，救出来的两个人里，有一个是我的女儿，袁梦秋。”

“竟是因为这个……。”

听到这话后，刘常锋的脸上，登时透出几分惊讶的神色，随即想到，这次行动，之所以那般大动干戈，连“殉道者”机甲都出动了，付出了惨重的代价，原来只是为了把领导千金给捞回来，但他脸上的表情很快就会恢复如初，勉强挤出一丝笑容：“任务嘛，都一样。”

“别误会，救她只是顺便，她所携带的东西才是重中之重，甚至可以说，只要那件东西能够被安全的送至核心区，就算梦秋不幸殒命，也只能怪她时运不济。”

眼见刘常锋脸上神色有异，袁肃友知道对方心生误会，便开口解释道，随即压低了声音说道：“我是个军人，只晓得打仗，但是据‘天机’的那帮科学疯子说，若‘天穹’的推测没有差错，那件东西可以成为扭转局势的关键。”

“真的吗？”

虽然因为伤重而身体虚弱，但刘常锋一听到这话，眼神登时变得犀利起来，要不是身上伤口未愈，一动就疼，他恨不得立即从床上坐起来，抓住自己上司的胳臂，让他把刚才的话再给自己多说几遍。

几十年来，无数人的牺牲，只能勉强维持住人类文明的最后一点星星之火，若实事果真如袁肃友所讲的那样，便是黎明即将到来的征兆。

“只可惜，那些牺牲在前线的战友，再也听不到这个好消息了……。”

在激动之后，刘常锋似是想到了什么，忽然间神色黯然，袁肃友心知肚明，只是伸手替刘常锋掖了掖被角，随即劝慰道：“逝者已矣，生者如斯，终结这场浩劫，就是对牺牲者最好的祭奠。”

“对了，首长，我这次能活着回来，多亏了一个，一个……姑且称之为‘人’吧！”

就在袁肃友收拾心情，正要告辞离开时，刘常锋的脑海中骤然闪过了一段记忆，他连忙叫住对方，将此事说出。

“姑且称之为‘人’是什么意思，到底是不是人？”

袁肃友听到刘常锋的话后，不由得眉头紧蹙，现在这世界上，无非就是正常的人类以及正常的动植物、感染了进化瘟疫而产生异变的人类和动植物、转化者这三大类，他不知对方口中的“姑且称之为‘人’”又是什么情况。

“从外形到神智都与常人无异，但他实在是太诡异，也太强大了，来时赤身裸体，但是赤手空拳，打那些转化者就跟打孙子似的，我本已陷入了绝境，却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而扭转颓势，这才有机会活下来。”

刘常锋说到这里时，同样是一脸的困惑，“等到接应撤退部队的装甲运输车抵达时，我尝试着劝说他跟我们一起回禹墟，可这家伙却直言拒绝，随即便发足狂奔，很快就从视线中消失不见了。”

“竟然有这种事……。”

在得到回答后，袁肃友只觉得自己脑仁涨疼，凭他如何的绞尽脑汁也想不出，那个救了自己下属的家伙，到底是何方神圣，随即就听刘常锋继续说道：“我之前问了他的身份，那家伙一开始没搭理我，临走之前才说他叫‘楚道楠’，并且自称是个已死之人。”

“！！！”

一听到这个名字，袁肃友只觉得脑海中好似有炸雷响起，他记得这个名字，或者说不久之前就听过，就在袁梦秋复述任务经过的时候，是最后一名阵亡人员。

“您……认识他？”

见到自己上司表情骤然变化，刘常锋窥出双方可能有点关系，便小心的问询道，袁肃友闭目思索了片刻，随即摇头：“不认识，但他确实应该死了。”

毕竟双方从未照过面，袁肃友说自己不认识，倒也不算他在撒谎，只不过，他分明记得袁梦秋说过，楚道楠为了给她争取活着回去的机会，已经以自爆的方式，试图阻止那棵突然出现的亚巴顿之树，无论怎样，对方都不该再留在人世。

“就算有亿万分之一的机会活下来，他也只是血肉之躯，怎么可能把那些转化者打得跟菜瓜似的……还是赤手空拳。”

想到这里，袁肃友的神情骤然变得凝重，他知道楚道楠身上一定发生了常理无法解释的异变，但他无法确定，这样的异变，对于人类来说，到底是好是坏。

“你且在这里好好养伤，过些时间等我有空，再来看望。”

似是害怕自己的心思被刘常锋窥出，袁肃友很快便收敛思绪，脸上表情转换如常，在和旁边的医护人员叮嘱了几句后，便辞别了对方，匆匆离开病房。

“我要调取一段作战影像记录……。”

在返程专机的特级舱内，袁肃友再三思忖之后，拨通了私人助理的专线电话，要求对方从数据库中调取刘常锋在撤退之前的战斗记录，他要看看，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。

禹墟内，每名校级及以上的军官，在执行外勤任务的时候，都会携带微型记录器，用以记录其指挥作战的全过程，并上传至中央数据库，作为战况分析的基本素材，而袁肃友作为上将，其私人助理都享有同等权限，虽然本身无官无职，却能以上将身份调取资料。

正因为如此，电话打过去十分钟都不到，一个视频压缩包就递送到了袁肃友的私人电子邮箱内，他先给自己惯用的电子烟斗里续上了特供烟油，狠狠抽了两口后，才将那个压缩包下载下来，并进行解压，之后兀自一边吞云吐雾，一边看起了视频。

“杂碎们，来呀——！”

视频刚一打开，就听到刘常锋那个炮筒子般的怒吼，伴随着链锯剑引擎在全功率输出时发出的巨大轰鸣，视线所及，成百上千的狂潮转化者正在不断压缩守线人员的活动空间，而双方进入近战阶段，意味着当时的战况已极不乐观。

链锯剑被刘常锋不断地疯狂挥动，每一击都会从那些狰狞怪物的身体上切割而过，大量如胆汁般黄绿色汁液瞬间飞溅而出，微型记录器的镜头很快就被遮挡住，刘常锋对此却无暇顾及，视频中只能听见转化者此起彼伏的嘶吼，和附近战斗人员遭到屠戮时的惨叫。

之后的视频中，足足有十几分钟都是这样不可视物，直到听见一声惊呼之后，刘常锋才得空用左手抹了一把自己的头盔，顺带连镜头上沾黏的汁液也被擦掉了，这才看到，在那些狰狞可怖的转化者之间，有一道身影在掠动。

“这是正常人类该有的样子吗？”

由于速度太快，镜头始终无法捕捉到这道身影的真实样貌，哪怕将视频播放速度减慢了数次，也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，仅判断出，那是人形生物，袁肃友见此情形，不禁下意识地狠嘬了两口烟，心中亦是震惊不已。

哪怕穿戴了最先进的作战服，也无法达到这个人形生物的速度，而从之后恢复正常播放速度的视频中可以看出，这家伙每一次掠动，都会将附近的转化者击飞，而在落地后，它们便不再动弹，至少没有立即起身反击。

在袁肃友的记忆中，这些转化者的生命力极强，只要不伤及根本，即使身上的肢体尽数被打断，都能在地上“蛄蛹”，哪怕被打得遍体都是窟窿眼，也可以“健步如飞”，可在视频里面，这些怪物就仿佛是纸糊的一般脆弱，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击，竟能让它们当场毙命。

“朋友，谢谢啦！”

在这个身份不明的人形生物加入战局后，原本凝聚成群，不断冲击防线的转化者狂潮被搅成了一盘散沙，哪怕有上位转化者在旁“督战”，亦如躲避灾厄般四下逃窜，很快便溃不成军，守军压力瞬间减轻，刘常锋虽不知对方的身份，仍是开口致谢。

只不过那家伙听到刘常锋的话后，并未有任何反应，仍在转化者间“闲庭信步”，周围作战人员见此情形，无不精神大振，之前由于防线被持续压缩，被迫进行近战，眼见那些个转化者全都四下溃逃，当即举枪进行补刀，将它们挨个“点了名”。

“吼——！”

或许是觉得自己被当成了空气，有些恼怒，那几个“督战”的上位转化者忽然发出一声咆哮，想要“喝止”这次溃逃。

然而，没等它们将队伍重新集结起来，那个人形生物就已注意到了它们的存在，只见他双臂猛地一张，竟将身前刚刚抓住的转化者硬生生地撕成两半，要知道，这些家伙不光生命力强，肉体也十分坚韧，哪怕使用链锯剑切割，都要锯上好几分钟。

之后不到一分钟的视频，完全就是单方面的碾压，或许是因为刘常锋和袁肃友同样心存疑惑，前者更是忘了自己身在战场，竟如木雕泥塑般不在挪动半步，目不转睛的盯着，以至有几个转化者不知何故，突然杀了个“回马枪”时，方才急忙转头迎敌。